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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hdhair100
Wysłany: Pią 9:44, 11 Mar 2011
Temat postu: 【散文】写
【散文】写给那漫天的鸟群 - 秋客的博客 - 敏思博客
一还未坐稳,若涵就央着我给她照相去。于是,牵着她的小手,径往菜园子去。一路上,凡觉新奇的东西,像池塘,老树,田埂,篱笆,芭蕉,拖拉机,甚至甩着尾巴吃草的水牛,打鸣的公鸡,在沙土上挑食的母鸡,大摇大摆,迈着八字,嘎嘎走过的几个鸭子,半倚着门框,仗着人势,露出森森白牙作吓人状的,汪汪叫喊的狗儿,都在“咔嚓”一声中,成为与她合照的光荣对象。南方的冬日,阳光明媚。推开菜园的栅门,满园的蔬菜在眼底闪闪发光。芥兰青翠欲滴,西红柿提着一个个青红色的小灯笼在风中炫耀,篱笆边上的豆荚举着紫色的小花,而留种用的油菜,居然亭亭玉立,黄花满枝。光影明灭间,有蜜蜂与蝴蝶来来去去,甚是繁忙。于是,追着她的脚步,配合农具拍几张,结合蔬菜拍几张,而后,又与小水坑来个临水照影。正忙得不亦乐乎时,若涵却突然安静下来,把耳朵竖起来,似乎在倾听什么,而后睁大眼睛对我说:“舅舅,有鸟。”而后,她转身,小心翼翼地朝西红柿地里探去,不一会,她小手猛挥,兴奋地叫了起来:“在这里!”我循声跑去,只见在西红柿丛中,一只黄灰色的雀儿被一个老鼠夹夹住,不住地哀鸣。老鼠夹,顾名思义,是父亲用来捕鼠用的,因为老鼠常来偷西红柿吃,故此,父亲常在鼠夹上安上花生米作为诱饵。不想,今天却把一只鸟给夹住了。用左手握住它扑腾的翅膀,而后,用右手扳开鼠夹子。雀儿的大腿已整个被夹断,大腿周围的羽毛也已掉光了,露出血淋淋的肌肉来。若涵一看有血,吓得眼睛赶紧闭了起来。过了一小会,才怯生生地偷瞥几眼,眼睛里满是担心。雀儿被我抓住后,一阵慌恐,不停地用仅剩的能动弹的爪子蹬我的手,用黄色的喙狠狠地啄我靠近的右手。它并不明白,我对它,并没有一丁半点的敌意。于是,提着云雀,回到家里。“腿都夹断了,看来没救了。”母亲看完后说。“过年过节的,怎么把一只受伤的鸟带回家里来。就是这种鸟,老是去偷西红柿!”父亲皱着眉头说。而后,又走进房间里,去帮我拿止血的红药水和纱布。家里其他亲戚,甚至在外边玩闹的邻居小孩,听说我逮回一只鸟,都兴冲冲地,跑到庭院里来围观。但,我实在缺乏救治一只鸟的能力!当我用棉签沾着红药水涂上它的大腿时,只听得几声尖叫,而后,它的眼睛几乎要眯起来,浑身颤抖。我忙掰开它的嘴,灌上一点清水,但于事无补,所有的水顺着它的脸颊往下流,像是眼泪。我弄了些稻草,把它放在筐里,期盼过些时候,它能够醒过来。但是,半小时过去了,它一无动静。它终是死了!不知怎的,我格外唏嘘,竟对着它的尸体有些发呆。直到母亲走过来,跟我说:“等下午你父亲去菜园子,拿去田里埋了吧。”我“嗯”了一声,抱起若涵,往里屋走去。直到屋里,若涵还在问我:“舅舅,鸟什么时候才醒啊?”“醒不了啦。它死了。”我轻抚她的小脑袋。“哦。”她的眼睛一下字黯淡下来,有些沉默,似乎想说什么,但没再说。二我想,她是不懂得我在想什么的。幼小的心灵里,有的只是对一个生命逝去的怜悯。或许,再过一会,跟小伙伴们一起追逐打闹,这一丝刹那涌起的忧愁,就会烟消云散。而且,她也不会关心,一只鸟的死去,在她舅舅的内心里,到底引起了怎样的反应。突然想起在汕头教书时的情景。“知道土壤是什么感觉么?”我扬起手来,问班里的五十多名学生。他们一脸茫然。“那么,你们知道水的感觉么?”我又问。除了说出游泳池中所谓酣畅淋漓的感觉外,他们对水几乎也一无所知。“写作,要先学会观察和体验,唯有观察和体验,才能真正领略物体的特点。这样,你们才能真正写出有生命力的作品。”站在讲台上,我不无遗憾地说。他们,比我晚生了十二年。十二年,成就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记忆。他们的生活,与一座城市相关。城市中的风雨,日起日落,城市中的灯火,发展变化,镌刻在他们的心底。当你问起当今日韩的漫画,流行的天皇巨星,时下最流行的打扮,甚至对眼前政治的一些看法,他们往往讲得头头是道。这是因为,这就是他们的生活,与电视,与电影,与城市元素一起生活过来的孩子,你能寄望他们能够体会自然的气息么?他们或许要在多年以后,才能白,烈日之下,稻田里,泥水下的土壤极为细腻柔滑,能够轻轻烫贴你脚上的每一个毛孔。他们不知道,山间的泉水极为清透彻骨,池塘的水温暖平静,河流的水时有暗流,大海中的巨浪能够轻易把人覆顶。从前的时代,似乎与他们无关,他们呼吸着科技与现代化,却不知每一种自然界中的事物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,能够渗进人的想象里。能活在物质满足的时代,既是一种幸福,但同时,也是一种不幸!正如我的学生,无法体会我在课堂上的心情。此刻,我的小外甥女,若涵,与我距离了三十年,更无法懂得我的心境,无法知道,一只鸟的背后,会有一个怎样绚烂的天空!是的,那时的天空,不像现在,只有蓝天白云,只有灰尘漂浮不定。那时的天空,充实而美丽!只要你仔细凝视,就会无数的翅膀滑过天际。还记得那时,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上曾有这样的句子:“秋天到了,一群大雁往南飞。”这可是当时的具体情境。只要是秋天,躺在田埂上,仰着头,就会有成群结队的大雁飞进你的天空里。湛蓝的天空中,有秋风轻响,有大雁鸣叫。它们变换着队形,一会“人”字,一会“一”字。一队刚刚飞过,天边,又会有其他几队越来越近。若在放鹅时,你可要小心头顶。因为空中时有翱翔的老鹰,当你不注意时,它会俯冲下来,一口叼起小鹅,而后飞回蓝天里。赶鹅的小孩手里一般拿着竹子,一时赶鹅方便,二是为了防老鹰。旧时的农村,逐次伫立着电线杆。秋收之时,电线上,到处是蹲守的麻雀。它们会成群结队飞进稻田里觅食,啄虫子,啄蚂蚱,当然,有时也会偷吃几颗稻谷。于是,稻田里,总要立个稻草人,偶尔还要给它穿上件破衣衫,戴个破草帽,总之扮农民的模样,有利于对麻雀进行驱赶。稻谷收割后,麻雀低飞,在田间来来去去。或是逐渐熟悉了稻草人的缘故,有时,竟有一群麻雀站在稻草人张开的双臂上,显得格外亲昵,让人忍俊不禁。除了麻雀,在稻田上来去的是长脚的鹭鸶,它们在夕阳底下滑翔,两眼紧紧盯着田野间的池塘。它们的动作比较舒展,加上羽毛洁白,飞翔起来格外优雅,很像当代社交场合一些知书达理的女性。驻守在池塘边上的,是着装艳丽的翠鸟。那时的池塘中间,一般要立一根竹子,挂上红布条,大概是为了赶鸟之用。但翠鸟对此却是不惧。常常蹲在上边,静观水面变化,稍有动静,便忽的一下拍翅而去,飞箭一般地,一头扎进水里,再见时,已将小鱼叼在嘴里,扬长而去。还有一种水鸟,翅膀较小,脚很长,我们称之为田鸡,在田埂上跑起来飞快。每当我向它猛冲过去,就快逮住它时,它要么轻轻一跃,就跳进荷花丛中,要么一转身,闪进稻田里,再无踪迹,着实把我气得不轻。南方的春天,到处是衔泥垒窝的燕子,电线上,水塘边,田埂上,巷子里,到处有她优雅的身影。春暖一些,屋檐底下的燕窝里,就有小燕子唧唧叫唤,那时燕妈妈回来喂食了。过了几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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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小燕子就开始在巷子里学飞了,燕子一家几口,互帮互助,很是温馨。那时的莲塘村,古树甚多,每到黄昏,归鸟投林,万万千千的鸟儿集聚树上,上上下下,长长短短,高高低低,别是一种热闹场景。我们一般会在树底下指着鸟喊,这是白头翁,这是小八哥,那是小夜莺。有的小孩使坏,弄个鞭炮,点着,朝上一扔,“砰”的一声,顿时炸开了锅,千千万万个小黑点,像烟雾一般向树冠外争奔飞去,在树顶上盘旋,唧啾作响。夜里,若拿个手电筒,在树下一照,也能看到许多鸟儿眯着眼睛休息。深夜里,偶尔几声猫头鹰的叫唤,让人觉得阴森可怖,再加上树下草丛被风吹吹瑟瑟作响,我们多要吓得掉头朝村中光亮处跑去。放学时,三三两两的小孩爬树掏鸟窝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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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拿弹弓打鸟,这是常有的事情。那时觉得,整个天空从不寂寞,千奇百怪的鸟儿,点缀了湛蓝的天空,也点缀了我们成长中的梦!而后,不知什么时候开始。村头的山炸没了,整片整片的阔叶林不见了。水泥公路从山间蜿蜒而来,一个个山头变成了泥沙与碎石,被一辆辆“东风”汽车运到了远方,也也无从寻找。在田间,池塘上,树林间,河道上,到处是捕鸟的工具。几十米长的细丝网横在空中,所有的鹭鸶呀,海鸥呀,翠鸟呀,纷纷撞了上去,成为了城市餐桌上的野味山珍。而后,榕树下,竹林里,稻田间,经常听到响起的枪声,一只只鸟儿从空中栽倒下来。电线杆开始从农村里撤退,高高的钢铁架子,粗大的电缆高可摩天。平旷的田野上,开始出现一幢又一幢小楼房。麻雀,只能在烧烤摊上看到,一串五到十元。剥光了羽毛的麻雀跟去毛的小鸡一般,在火光中哔啵作响。而后,不知怎的,那些年年到来的燕子,也突然没有了踪迹。天空,格外空荡。格外湛蓝。蓝得让人纳闷,蓝得让人发慌。三母亲常会跟我说起,从前的莲塘,我还未出生时的莲塘。那时,围海造田还没有开始,大海的波涛能够翻卷到离家不远的地方。母亲说,那时,穷人没饭吃,就去讨小海。所谓讨小海,就是到海边的滩涂上,抓些鱼呀,捡些贝类回来吃。那个时候海产特别丰富,不一小会,就能抓到满满一篮子海鲜。母亲说,那时许多海产品,现在已经完全灭绝了。像土蒜,海边的一种海鲜。母亲说,炒熟了吃,那滋味,是现在许多海鲜都无法相比的。母亲又说,先祖当年定居莲塘。是因为这里依山傍水,是鱼米之乡。那时的莲塘从高处俯瞰,其形状,像海边的莲花。母亲说这些时,不免会有一些感叹。而我,时常在发呆时,在梦里,想在脑海里复原母亲话语中的莲塘。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几十公里的海港,涛声阵阵,无数渔船风里来雨里去。雨水在沙滩上,留下一个个印记,而后,被时光漫尽。母亲所说的,我只能在想象中体会。而伴随我成长的莲塘,而今也面目全非!那时的莲塘,是一个水光潋滟的地方。水源从鸡笼山,燕墩山,陡径山开始发端,而后,在村口汇合,分为东西走向。西线,在民居与田野之间,中途两次分西东走向,贯穿全村,而后汇聚入江入海。东线,沿着水渠,贯通山边的大湖。流经湖之后,向低洼的下游倾泻而下,形成瀑布。每当暴雨来时,湖水漫过堤岸,向下冲泻,我们一群小孩,常常赤着脚,提着书包,趟着水在堤岸上来去。这股水流,向下倾泻后,又注入下边的溪流,与西东走向的两个支流汇合。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有排水的沟渠,每当下雨时,所有的水流便朝着溪流进发,那时,放几个竹叶舟,比比赛,是我们小孩最喜欢的游戏。沟沟相通,渠渠相连,这种方式,也最终形成了莲塘水乡的格局。溪流流经的地方,可以洗衣,洗布,可以洗菜,刷碗。偶尔,还有人撑着竹排来来去去。溪流的两岸,多是几百年的古树。其中,榕树居多。南方的榕树可长得巨大,其中在西面,有一棵古榕,既覆盖树后的两三亩地,也荫蔽了树前的溪流。小孩子们喜欢爬到临水的树梢上,要脚尖踮了踮,然后弹起,向溪流中一头扎进去。那时的夜晚,沿着溪流散步,走去打谷场看电影,穿街走巷串亲戚,仰头看那漫天的繁星,低头看一地的月影。耳边是流水,是蛙鸣;鼻腔里,是外围的十里荷香,是稻花结子的香气。那是我二十多年前的记忆。可如今呢?如今,莲塘已成了破败的伤心地。水的源头,已破坏殆尽。鸡笼山,成了城市里的公墓,半面山体墓碑林立,让人触目惊心;燕墩山,本还有古代烽火台,可如今,连着水脉与山体,被炸药炸没了影。陡径山只剩下一半,从前上山的台阶与两旁的流水不复存在。被炸剩一半的山体,与满目苍夷的残岩断石,形影相吊,别是凄清。前些年,河道两旁兴起了养殖运动,沿河走,随时可以听到鸭鹅的吵吵嚷嚷声。近几年来,不兴养殖,兴起圈地运动,河道之上,大多建起了房屋,溪流成了地下暗流。山边的大湖,房屋圈占了三分之二。所有的水,成了死水,所有的水流,成了臭水沟。所有的排水系统被破坏尽尽,沿街的房屋,地基一升再升,每当下雨,所有的积水流不出去,街道成了储水的大器皿。每有汽车疾驰而过,溅起大片黄色水浆,沿街的店铺,多半要恨恨的骂上几句。被城市侵略后的乡村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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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颇有先天不足,后天乏力之感。外围的小楼此起彼伏,一任村中央的平房们在风雨中老去。眼前的莲塘,就像邯郸学步的男子,最终将如何走路都一并忘记。如果要我用一个词,来概括眼前的莲塘。除了“杂乱”二字,我不知还该用什么来表示。这个词语,既然是一种悲哀,更是一种心痛!我见不到母亲所见的莲塘,而我的学生和小若涵,都见不到我记忆中的故乡。多少年就能形成一次轮回?而未来,会否仍将这样循环下去?我不知道。四这些年来,一直在大城市中游走。既看到城市迅速迈开的步伐,同时,也看到城市阴影下,潜伏的种种忧患。每一种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,都有一个回归与反省的过程。所幸,我们的时代,开始懂得在伤痕上反思。但同时不幸的是,这种反思的力度,远远没有破坏力来得更大。这些年来,我们的经济一直在发展,物质满足也一直在提高。但是,我们的自由度,我们的幸福感却直线下降!工作的压力,家庭的压力,精神的压力,似乎整个社会都成了每个人肩膀上的重压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当今世界,已远非三十年前。发展的三十年,既是科技日新月异的三十年,物质极度满足的三十年,更不可否认,是破坏空前的三十年!环保危机出现,地球变暖,冰川融化,崭新的,无解的病毒开始四处肆虐,各种资源的匮乏已经到了临界点。甚至,世界气候大会明确提出,以后每个人,要为自己从鼻孔中呼出的二氧化碳,购买空间。这种言论是否危言耸听,我无从考究。我不是哲学家,亦不是经济学家。我只能从三十年前的莲塘,看到其中的某种缩影,并为之悲哀莫名。西方哲学家曾说:当人类被赶出伊甸园后,就再也无法回归。他们唯一的希望,就是在现实世界中重新构建伊甸园。我不知道,在未来,莲塘会怎样,是否有一天能够回归?我更不知道,我们的时代最终要走向哪里?我只愿,用文字,静静记载这些消逝的记忆,静静描写那一片久远的天空。希望在遥远的未来,能有这么一天,能与我的学生,能与我的亲人们,能与越来越多的人,形成某种共鸣!而后,对着漫天的鸟群,在夕阳下,静静听那涌动的潮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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